福州晚报（2019-06-18）：《海上看中国》：观察中国历史的新视野 ...

福州晚报（2019-06-18）：《海上看中国》：观察中国历史的新视野<hr>发布日期:  2019-06-18                            作者： ■危砖黄                            阅读： <hr>前段时间，“学习强国”上连续在醒目位置推荐了一个慕课课程——“海洋与人类文明的生产”。我注意到，这个慕课的讲课人原来是我认识多年的福州大学苏文菁教授。
“海洋与人类文明的生产”，既是她的慕课，也是她的学术专着。它和苏文菁教授的另一本学术专着《海上看中国》，一同被列入“海上丝绸之路与中国海洋强国战略丛书”。这里谈谈她的《海上看中国》。
作为中国人，总是为祖国悠久的历史而自豪，但人们谈论中国历史已经习惯于把目光局限在陆域范围内。《海上看中国》则是将“中国历史”铺陈在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上，把目光从陆域延伸到海疆乃至全球。全书十二个章节，首章即是“中国历史上的三次向海”——从唐宋元至当代，在全球化的视野上考察了中国历史上的三次海洋发展历程。
唐代，中国始设“市舶司（使）”，在传统农耕经济之外有了海洋经济的补充，且在制度设置上也增加了陆域管理之外的涉海管理。宋代，一直被以为是陆域为主轴的农耕历史的“弱时代”，但从海洋发展的角度看，宋代“开洋裕国”的治国理念已经为后世的“开放”埋下历史基因。至于元代的中国，更是打破了长期以来欧亚大陆东端与西端的交流必须依赖于中亚的格局，不仅将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联系在一起，更是将陆地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扭结在一起。
明清时期，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向海”的时代，却是主流意志与东南沿海人民的选择产生极大分歧的时代。其时，欧洲人开始了“大航海”，中国东南沿海的海商以极大的代价冲破“海禁”，开启了中国乃至全球的“白银时代”。书中其他十一个章节几乎就是在弥合这个时期“中国史”与“世界史”的差异了。
由于对海洋的保守政策，代表主流社会的中国汉语典籍以及学术视野多停留在陆域，而忽视了东南沿海人民开拓海洋、经略海洋、保卫海疆的历史；另一方面，16世纪以来，欧洲各国、东印度公司却将中国东南沿海民众的海洋行为编织进他们的历史与文化之中，进而构成了西方视野中的世界历史。在《海上看中国》一书中，作者手举“海洋”之放大镜，将我们建立在陆域视野上的“文化常识”照出了另一番文化景象。比如“福建土楼”，从农耕文化乃至阶级斗争的传统来看，其特质就是“防”，但是，作者却绕开建筑物的防御功能，探寻建筑物的商业功能——16世纪以来的“哥伦布大交换”，将原产地南美的烟草带到亚洲，中国东南沿海之海商再携烟草入中华内地，才有了白银时代的烟草在中国的种植与贸易，以及逐渐积累起来的财富——土楼，代表着财富。如此，在我们“常识”中很土的土楼原来跟“洋”也有着密切的关联。
闽江流域，特别是福州地区，长期生存着一个独特的人群：疍民，或称连家船民。改革开放后，这一群水上人家总是和“上岸工程”“造福工程”等等联系在一起，似乎是一种“边缘人”。《海上看中国》将疍民，特别是历史上广泛存在于闽江下游、台湾海峡两岸、珠江下游、海南岛、华南沿海的疍民，定位为中国的海洋族群。作者认为，疍民以船为家，对中国沿海水文、航线、鱼汛、造船等了如指掌，他们保持着中国海洋文化最为原初的基因与文化。
由疍民，作者将连江海域马祖列岛中的一个只有0.35平方公里的小岛——亮岛上震惊国际学术界的考古项目“亮岛人”的发现推到读者面前。在亮岛遗址的挖掘中，出生于福州的台湾“中研院”研究员陈仲玉先生与他的团队发现了两具距今8300年至7000年的人骨遗骸，从中提取的DNA表明，这两具遗骸的血缘与今天台湾地区的少数民族、东南亚的南岛语族有着母系的亲缘关系。东南沿海的一系列考古现场，福州的昙石山、平潭岛的壳丘头、霞浦的黄瓜山，乃至良渚遗址，通过台湾海峡上的亮岛与台湾岛上的大皇坑等同时代的遗址，串联起了古代东南沿海人民共同的生活场景。正因为如此，2011年登陆福州进行“寻根”活动的波利尼西亚南岛语族还真是以实验考古学的方式，逆向重走了祖先离开欧亚大陆的东南端、向海洋纵深迁徙的航程，他们真的是“回家”了一趟。在《海上看中国》中，作者认为疍民正是那一群依恋者大陆、尚未飘远的“南岛语族”；或者说，疍民、台湾少数民族、南岛语族，这些海洋族群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由此，我们的家园从闽江顺流而下，瞬间宽阔无比。
在中国传统中寻觅异域文明的因子，在西方文化中找拾中国文明的火花。闽商在东南亚的生活融入了马来民族的史诗《马来纪年》，印欧语系中更是有不少的闽人方言的“借音”。
在跨文化的比较中，在海洋视野的“逼视”之下，屡屡可以读到“变形”的“常识”——《海上看中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中国历史的新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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